凉面

无恙文字:

文/无恙

我本来在屋里翻着学案喝茶。明天下午,考微观经济学。这是我在法国大学第一个学期的最后一个挑战,之后便是暑假。暑假一开始也不能休息,要学法语。但好歹能在这两件事之间休息半个来星期。

然而我并看不下去。微经并不是一个非常乏味的东西,但准备考试就不一样了。我现在觉得这就是一堆烦人的洋码子。

于是我打开窗。这是一扇落地窗。我住在零楼,落地窗外有一个小阳台,用一个不高的铁栏杆与外面的地隔开。对面是学生活动中心,是老外们开派对的地方。哦,不对,不能这么说。在这里我们这些中国人是“老外”。

但现在没有排队。现在是法国的三更天。学校、宿舍和我只是静静地躺在这里,这法国南部、离地中海不远的山林里。

外面很暗。有几盏路灯。松树们若隐若现。猫们若隐若现。云彩后的月亮若隐若现。

我刚刚喝完手边这杯茶。不知道为什么,突然想吃一口凉面。法国的四月虽然太阳很大,但山里面的夜还是很凉快的,没必要吃凉面。

但我还是做了一份,毕竟不是什么难事。可能也是为了用一下我在家乐福新买的一个漂亮的方形盘子罢。

我烧上水,等水滚开,把一小份油面扔进去。就是那种在中超买的干油面。不多,毕竟是宵夜。其实我屋子里有很多面:荞麦面、蚵仔面、三号细意大利面等等,而且还有面粉,可以自己做手擀面吃。但是快手面,手擀不合适;蚵仔面不想多吃,因为好像中超不再进那种面了。荞麦面不太适合做这种凉面,意大利面更不合适。于是就用油面。我把水烧开扔进面后,略略调小了火,但还是让水滚开的。这件事上我可能是受到了一些意面师傅的影响,他们认为扔进面前后水温变化越小越好,所以他们都是用大锅煮。几分钟后我就把面捞了出来,过水冷却备用。做面,绝对不能煮过,过了就快成面糊了。我直接用的水管子的水,法国这些水都是可以直接饮用的。

调制酱汁。舀大半勺子芝麻酱,加上鱼露、香油、花椒油、辣椒油、花椒粉和日本酱油。之所以用日本酱油,是因为它在凉拌时的确胜过普通生抽。在加上芝麻和榛果碎。本来应该用花生碎的,但是屋里没有。再加入盐和糖各少许。盐味前面的酱油和鱼露里有,所以不多加。糖要比盐多一些。如果是待客,我会再加一些蒜蓉和醋,但我并不很喜欢吃这两味的凉拌,所以没有加。也没有黄瓜,所以也没加。

搅拌,装盘。用勺子在盘子边用辣椒酱和甜辣酱划了两道作为装饰。面上撒一点葱花,亦作为装饰,拌进去也好吃。上菜。

哦,不用上菜。就我一个人。松树林和月光是不需要吃凉面的,毕竟他们有彼此。不过我喜欢吃两面的时候配一杯温红茶,就当是给红茶上菜了。

我拿出一双木筷,打开窗户吃面。手机放音乐,切到的钢琴曲很不合时宜。

我不知道我吃了多长时间,应该不长。我毕竟不是吃饭用几个小时的法国人,而是做饭用几个小时的中国人。我继续喝茶,赏月,观猫。洋码子们早就知趣地退开。

黑夜最终没能吞没一切。毕竟我还有一杯茶,一碗凉面。

唉。这样的月色,山林,夏初,地中海——我怎会不想吃一碗凉面呢?我一定会想吃一碗凉面,就象我一定会思念她一样。做一碗凉面,说容易也容易,说不容易也不容易,调味毕竟是个事儿。想念地球那边的一个人,说容易也容易,毕竟只是想想;说不容易也不容易,毕竟相爱也是个事儿啊。

谁能说世间的一切都不是事儿呢。

别的事儿我管不了,你要是饿了,就来我这儿吧。我可以给你煮碗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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